历史上的大禹究竟该如何定位

未知 2020-11-21 11:49
历史上的大禹究竟该如何定位





大禹的官身是毫无疑问的。
早在黄帝驱逐蚩尤,兼并炎帝部落之后,中华故地建立了崭新的部落军事联盟制度,各自为政的部落们共同推举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继续担任下一任首领。之所以附加了引号,在于一个难以量化的道德指标显然难以服众,结合史书上若隐若现的刀光剑影,笔者大胆认为联盟首领的诞生来自部落实力、政治手段、军事能力的残酷斗争之后的产物。


▲舜帝起于田亩的传说,大家听听也就罢了。
而由于黄帝的军事胜利和普遍分封,后来所有的部落联盟首领都出自黄帝一脉,笔者称之为轮流坐庄,唯有各部落法人代表(首领)方有参与角逐的资格。至于为什么,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了当时就是类似当年成吉思汗时代的草原权力体制,一直到战国时期卑微的士人都难有出头之日,更何况是远古呢?

同理,能够在联盟中担任要职的人物也大多是这群人,或者强势部落的高层,禹的父亲鲧能够被众人推选为治水负责人,在于其部落有治水的经验,这跟擅长打猎、缫丝什么的并无区别。
如此,将大禹视作氏族社会解体时代新兴的贵族群体是没有问题的,他的确是夏后氏的首领。

▲油画:禅让
再说说当年,尧帝任用并杀死了鲧,而接替首领岗位的舜帝又选择了禹继承治水事业,听来高风亮节,令人神往;然而按照《竹书纪年》的说法,舜帝后来放逐了尧,这么一来好像跟封建时代的政治斗争并无二致,或许这才是“禅让”的本质,《纪年》还说后来舜帝也被大禹流放到了九凝山,甚至都没有回来。
所以,既有贵族身份又擅长政治斗争,大禹“官”的身份算是有了实锤。
王乎?一字之差的玄机
夏朝之前还有三皇五帝,前者很遥远,五帝到言之凿凿?自黄帝之后的继任者分别是颛顼、帝喾和尧舜,偏偏漏掉了功勋最为卓著的大禹;而笔者翻了诸多史册,对于大禹要么直书其名,要么冠以“禹王”的称呼。
一字之差,里面究竟有何玄机呢?
所谓“帝”,并非皇帝,最早只是对部落联盟首领的尊称,跟叫“苏丹”或者“可汗”并无区别,尧舜也可能是各部落对首领的称号,或许有很多个,出现在史册上的只是最杰出的那位。

▲“王”的属性:全部都是我的
所以,“帝”并不高于王,“王”三横一竖的设计意义就是天、地、人三界的“一以贯之”,充分体现了“人上人”的内涵。这一概念的诞生足以终结“人人平等”的氏族社会了,“全民所有制”即将变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虽然相对于皇权只是名义上的占有。
夏朝的确是王权社会,但夏禹本人的确是没有称王的,甚至还严肃地将部落联盟首领位置传给了助手伯益,那么将他定性为“王”究竟合适吗?

▲汉献帝:别演了,收着吧~
笔者想起了曹操的偶像、以“仁德”著称的周文王,一个“三分天下有其二”而依旧以臣节对待朝歌城,尽显臣子本分的“仁德”之君。

▲考古发现的殷商人殉坑
但是,先父季历、长子伯邑考以及无数西岐子民被当成人殉牺牲品的仇恨如何能够忘却?他能够有始有终地走完一生,儿子就不需要任何顾忌了,这才有了牧野偷袭,翦商一战功成的往事。
而曹操不敢说的是,禹王早就备好了后世依葫芦画瓢的范本。
涂山和九鼎:水到渠成的王
黄帝的武力征服和颛顼的“绝地天通”宗教改革其实已经拉开了“王”时代的序幕,政教大权逐渐归于一人,但名义上却还是“全民所有制”,由谁来撕下这层窗户纸呢?
这一步,往往会走得很艰难。

皇帝制度肇始于千古一帝,然楚汉相争仍是“士为知己者死”的韩信等人在唱主角,汉初也是游侠遍地,人人养客,甚至三国时代都一口一句“主公”,丝毫没有效忠皇权的觉悟,说来还是汉武帝的“独尊儒术”从意识形态领域解决了合法性问题,加之后世不辍的制度建设才逐渐巩固。
“王道”也是先有鸡才有蛋,强势的大禹并不打算顾及他人的想法。
“昔禹会涂山,执玉帛者万国。”--《述异志》
涂山正是大禹夫人所在氏族的地盘,亦是夏后氏的势力范围,众首领千里迢迢赶过来参会,“执玉帛”说明他们并非空手而来。

▲涂山大会
来就来了,干嘛还这么客气呢?显然不是为了叙旧,他们就是来交保护费的,不信你看看放鸽子的下场。
“昔禹致群神于会稽之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骨节专车。”--《国语.鲁语下》
倒霉的“防风氏”并非阿猫阿狗之类的小角色,而是大禹在治水时代的盟友的得力干将,史书上说他们“其长三丈,其骨节专车”,可见部落基因良好,各个身材高大,是不可多得的优质兵源。
当然,也是不稳定因素。

虽说上古山高路远,谁都算不准行程,但从防风国(今浙江德清县)到涂山(安徽省蚌埠市)并不太远,迟到显然另有玄机。并不是谁都愿意给别人当孙子,或许防风氏更希望是对夏禹个人精神上的臣服,而非整个部落对夏后氏的五体投地,加之治水建立的深厚革命感情,他们或许觉得大禹并不会动怒。
但强大的防风氏显然低估了大禹的野心,再深厚的感情也抵不过屁股决定脑袋的人心,功勋卓著的防风氏被赶尽杀绝,成为了不识时务的反面教材,而后世却将黑锅甩给了迟到,岂不荒唐?

▲鬼神莫辨的禹王碑
保护费显然不是一次性的,时间一长就成了贡赋制度,这是国家机器形成的象征,意味着众部落对于夏后氏的臣服,而非对大禹本人的尊敬。
“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鬺烹上帝鬼神。”--《史记·孝武本纪》
一句“问鼎中原”代表了“九鼎”在逐鹿者眼中的至高地位,这个传递了夏商周三代,东周王室家都不要也必须带走的宝贝,自大禹铸就到周显王时没于泗水,完整贯穿了“王道”时代的始终,而接替它们的是代表皇权的玉玺,似乎也是冥冥中的天意。

以洪荒时代的生产力打造此等重器,大禹绝非是为了留作纪念,弯弯曲曲的九州图象征的是夏帝国的领土范围,对洪荒大地了如指掌的禹王试图将夏后氏的光辉永远传承,成为全天下唯一的王者。
当制度和名义都建立之后,后来诸侯们一股脑跑去朝拜夏启而非法定接班人伯益,也就不难理解了。
结语:一段必然要经历的过去
王权的建立还在继续,夏启用讨伐有扈氏的残酷、“御龙登天”的装神弄鬼和“钧台之享”的利益均沾逐渐稳定局面,夏后氏此后成为天下共主,跟动物园的猴王一样享有交配和食物的优先权。

▲钧台之享是涂山大会的延续
而大禹毫无疑问是家天下的奠基人,却非创始者,只是他并不知道给后世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从原始共产到家天下,到底是历史的进步,还是人心的沦丧呢?
春秋战国法家之外的几乎所有思想家都在缅怀过去的美好,当下不如三代,三代不如洪荒,而大禹作为切断“禅让”传统的始作俑者,究竟该如何定性呢?

▲夏王朝也就直管几百里地,但名义上都是他们的
恶人吗?降服洪水,拯救苍生的功绩岂能一笔抹去?王权和贵族制度的创始人,大帝国的开创者,又怎能不董狐直笔?
圣人乎?将公器据为私有,以一家一姓代表全天下的意志,又如何担得起这两个字?
于是就有了先秦诸子的集体失声,直至西汉才有人出来打圆场: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戴圣《礼记·礼运篇》
这段话的潜台词就是:既然“天下为公”的时代已经过去,那我们就索性“活在当下”,在“天下为家”的时代共同维护社会的稳定算了吧。

▲禹王池,相传大禹当年曾在此“凿伊阙,通龙门”
在今天看来,这个说法显然有着深刻的政治目的,伟人用“官”和“王”俩字给大禹做了历史定位,也点明了从原始社会解体和家天下形成期间的社会主角,通俗而深刻。

▲二里头遗址:曾经的帝国王都,而今只剩下荒山野冢
从来没有人能够拥有穿越者的眼光,毛泽东同志能够在历史研究远不如当下深入的时代透过迷雾道出历史的本质,可谓大智慧。而他也是务实的,那是一段中华民族必然走过的历史,不管始作俑者是谁,都将是历史的必然,与其苛责先人的私心,不如多想想那可歌可泣的人定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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