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士丁尼要为拜占庭的衰落背锅吗?

未知 2020-01-21 11:30
查士丁尼要为拜占庭的衰落背锅吗?

缔造拜占庭帝国最大版图的查士丁尼,过去一直享有大帝的美誉。然而在当今,查士丁尼时代的过度扩张导致拜占庭帝国在7世纪因波斯人、阿瓦尔人和阿拉伯人进攻而大崩溃的说法却非常流行。不可否认,查士丁尼有好大喜功的一面,但是如果将拜占庭帝国在7世纪的大崩溃完全归罪于他,无疑是不负责任的说法。本文便以翔实的推证,为您还原这段曲折的历史。

查士丁尼时代的拜占庭帝国

查士丁尼继位时的拜占庭帝国,处于一个非常奇特的状态。一方面,其人口繁盛,拥有多达2600万的人口。另一方面,其野战军的数量比起5世纪的东罗马帝国却少了很多。

 

查士丁尼要为拜占庭的衰落背锅吗?答案并不简单

 

比起5世纪的蛮族大迁徙时代,查士丁尼初期的拜占庭边防情况要好得多。经过贤君阿纳斯塔修斯一世的治理,全国局势稳定,财政体系完备,国家经济水平和人民的生活水准都大为提高。

但拜占庭帝国的富庶并没有带来军备的扩充。虽然东罗马帝国在4-5世纪有效地完成了由奴隶制到封建制的转变,但并没有进行广泛的土地重新分配,因此贵族和富人兼并土地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导致自耕农减少,如此一来,国家表面上稳定富庶,但募兵的成本却反而上升了。

公元5世纪时,东罗马帝国拥有20万以上的精锐野战军。查士丁尼时代拜占庭帝国号称拥有65万的兵力,但绝大部分都是缺乏战斗力的地方民兵,偌大的帝国野战军数量可能不过十余万。

由于兵源的缺乏,查士丁尼一世和他麾下的名帅贝利撒留利用帝国财政收入较为充裕的优势,对军队进行了精兵化改革,人马具装的铁甲重骑兵在军队中的地位急速蹿升,骑射手的装备甚至不逊于一般的肉搏骑兵,战马也往往身着马铠出战。如此一来,拜占庭的战略、战术和军队组织体系都得到了质的提升,比起周边的蛮族国家形成碾压性的优势,即便相对强敌萨珊波斯也胜过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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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锐军队,再加上贝利撒留和纳尔西斯这一对放在世界军事史上都排得上号的一流名帅,帝国用很少的兵力就完成了对北非和意大利的再征服。

比如,贝利撒留征服汪达尔王国仅使用了1万名步兵和5000名骑兵,征服东哥特王国所用的兵力更是不到一万。后来纳尔西斯再次征服东哥特王国,所使用的兵力也不过2-3万人。其中很一部分还是来自蛮族雇佣军。

当然,由于拜占庭帝国采用精兵战术,这些军事征服的财政开支是很高的,这还不算征服之后所付出的维稳成本。加上东线与萨珊波斯的争战以及多瑙河防线与蛮族对峙的军事消耗,查士丁尼晚期的拜占庭确实已经显出财政枯竭的情况,但总体而言,大征服的支出尚在帝国的承受范围之内。

大瘟疫的真实情况

查士丁尼大瘟疫常常被认为对拜占庭帝国马上造成了致命的打击,而查士丁尼在大瘟疫之后仍然执着于征服东哥特王国也常常受到诟病。

就真实情况而言,查士丁尼大瘟疫在短期的影响并比不上14世纪的黑死病——后者造成了西欧受影响地区三分之一人口的死亡。事实上,考古发现东罗马帝国的城市和乡村在6世纪末都显示出持续繁荣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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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瘟疫的破坏是惊人的,但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查士丁尼大瘟疫爆发后的60年,瘟疫四次袭击安条克城。埃瓦格里乌斯还认为瘟疫的爆发周期性是15年,而且往往在周期开始的第二年最为严重。

瘟疫的余波甚至持续到750年前后的君士坦丁五世时代,那时拜占庭人迎来了瘟疫的最后一次大爆发,导致重创了保加尔人的君士坦丁五世无力发起追击,也无法从东面的阿拉伯人手里收复更多土地。

由于瘟疫蔓延的时间前后长达两百年以上,所以瘟疫造成的人口损失难以做出实际的估计。但就查士丁尼时代而言,短期内瘟疫的损害是有限的,并不足以对查士丁尼时代的拜占庭帝国之人口与经济导致致命打击。

经济的恢复

查士丁尼大征服的军队军纪败坏,尤以纳尔西斯的军队为甚,这是毋庸讳言的。意大利的民众很多甚至宁愿协助哥特人。而此后为了弥补财政亏空,查士丁尼派出的税吏也往往搜刮过度,在北非和意大利引起许多民众反抗,这也使这些地方对帝国中央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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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由于拜占庭帝国管理体系的优势,时间长了之后,比起周边蛮族国家统治的地区,拜占庭人的经济建设能力就体现了出来。

南意大利和北非在安定下来后,经济出现了相当大的复苏,商业活动和城市生活得以复兴。在福卡斯篡位的时代,希拉克略父子尚有实力凭借北非为基地攻入君士坦丁堡夺取帝位,而南意大利更是在大征服之后被帝国维持了600年以上。相对于日耳曼人的粗放管理和战乱不断,南意大利在很长的时间内,经济发展都要胜过大征服后不久就被蛮族夺取的北意大利地区,就这一点而言,查士丁尼对意大利的再征服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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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瓦尔人的侵袭

毫无疑问,查士丁尼在西班牙南部的经略,显得过于好大喜功,那么遥远的地区显然难以控制(事实上570—572年西哥特国王利奥维吉尔德就从拜占庭手上夺回了科尔多瓦和西安达卢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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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并不意味着拜占庭帝国丢失意大利的中部和北部是必然的。事实上,如果没有阿瓦尔人这一支新的蛮族的来临,拜占庭帝国将可能稳固对整个意大利半岛的统治并建立长期控制。

尽管名气小得多,但同为游牧的阿瓦尔人的实力,丝毫不输给当年的匈人王阿提拉。他们的祖先是中国南北朝时代的柔然人,北魏雄主拓跋焘曾被柔然的敕连可汗郁久闾吴提三次打得惨败。虽然起家时势不可挡的突厥人夺取了他们的霸权,但西进的阿瓦尔人仍然是一支能够搅乱当时欧洲的力量。

斯拉夫人全体臣服,保加尔人沦为阿瓦尔人的仆从,格皮德人惨遭歼灭,法兰克国王西格伯特一世也被阿瓦尔巴颜可汗击败,惨遭活捉。

好在当时拜占庭帝国的实力比起5世纪时强大了许多,阿瓦尔人才没有重现匈人那样纵横肆虐的景象。但是伦巴第人也在阿瓦尔人的驱使下,离开中欧深入意大利,对拜占庭帝国对意大利尚未稳固的控制造成致命打击。很快,帝国失去了对波河流域和托斯卡纳地区的控制,同时,新兴势力穆斯林在东南崛起,让拜占庭帝国无暇兼顾西方的领地。于是,帝国在意大利中部和南部的统治也摇摇欲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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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士丁尼一世去世后,阿瓦尔人开始正面大规模侵袭多瑙河防线,对帝国造成了巨大的边防压力。将领出身的莫里斯一世开始振兴军备,对阿瓦尔人发起复仇,普利斯库斯将军反攻到潘诺尼亚,与阿瓦尔人在蒂萨(Tisza)河岸进行了最后的决战,巴颜可汗被彻底击溃,4个儿子和近3万人的军队被拜占庭人当场消灭。

然而,正是北面庞大的军费支出导致了莫里斯一世统治的崩溃,得不到军饷的士兵哗变,引起了毁灭性的福卡斯之乱,导致了拜占庭帝国几乎被萨珊波斯一波带走。虽然希拉克略一世力挽狂澜(这期间阿瓦尔人又一次和萨珊波斯联合,趁火打劫,还一度围攻君士坦丁堡),但虚弱的帝国再也经不起阿拉伯人的第二波打击,终于在星月旗的席卷下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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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阿瓦尔人对巴尔干半岛的侵袭还带来了大量斯拉夫人,开启了巴尔干的斯拉夫化,不但极度削弱了拜占庭的国力,还在拜占庭帝国的巴尔干领地埋下了难以弥合的动乱之因。就此而言,一切的根源都来源于可恨的阿瓦尔人。

然而,阿瓦尔人的西进和壮大,绝非查士丁尼所能预知和控制的。就这个角度而言,不能说查士丁尼的判断有什么错误。至于后来阿拉伯人的崛起,更是远在拜占庭所能预计和控制的变量之外了。

小结

有人认为531年尼卡暴动让查士丁尼感到自己的地位不稳需要建立功勋,因此才开展大征服运动。然而讨伐汪达尔王国的计划在尼卡暴动之前就已经有之,而经略意大利无论其动机如何,从后世看来都是利大于弊。

拜占庭帝国在雅穆克河战役后的崩溃,这是因为查士丁尼去世后的连番激战,尤其是希拉克略时代的波斯战争早已掏空了帝国的财政和元气。由于拜占庭帝国和西突厥结盟对抗波斯,查士丁尼时代之后与波斯的全面对抗是无可避免的。而即便没有查士丁二世、提比略二世和莫里斯一世时代与波斯的全面战争,福卡斯之乱后,波斯人恐怕仍旧会趁火打劫。

总而言之,一系列的偶然事件导致了拜占庭帝国在7世纪的骤然崩盘,长期的罗马-波斯战争和突如其来的阿拉伯穆斯林崛起,以及持续不断的蛮族入侵,令拜占庭帝国疲于应付,领土一再缩小,国力不断衰落。最终,拜占庭帝国从整个地中海的霸权,沦落为仅能控制部分巴尔干半岛和安纳托利亚的区域性强国。查士丁尼一世无法预测这些偶然因素,自然也不应当为7世纪的大崩溃负责。不可否认,查士丁尼确实是个好大喜功的君王,但这也不能因此,就把几百年后的问题都归咎于他。

对拜占庭这样一个处于四战之地的国家来说,政策容错空间很小,在蛮族们一次次的侵蚀下,帝国也终于成了历史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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