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迦陵:大选怪圈与美国战略缩短

未知 2022-07-15 09:52

孙迦陵:大选怪圈与美国战略缩短

 

7月13日,拜登抵达中东行首站以色列,与该国看守总理拉皮德会晤,并将在7月15日由以色列飞沙特阿拉伯,达成两国之间的首度直飞。公私分明,虽说以色列如常迎候拜登,但该国政治精英的心里,恐怕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焦虑。

 

美国总统拜登拜访以色列期间,将有上万名差人确保安全和公共次序。图源:视觉中国

首要,由于以色列议员西尔曼(Idit Silman)于4月6日退出时任总理贝内特的执政联盟,后者由此丧失在议会120席中过半61席的执政优势,被逼以1席之差同对立派“等量齐观”,随后又因延长约旦河西岸犹太人定居点相关法律效力的法案,引发了执政联盟内部的左右割裂,几位议员由此退出又进入,执政联盟不只堕入僵局,更一度被对立派席次压过。

深恶痛绝加上心灰意冷,贝内特遂在6月20日提案闭幕议会,法案后于29日三读经过,贝内特宣布辞职且不寻求连任,一起辞去统一右翼联盟(Yamina)领导人职务,将暂别政坛一段时间。

 

以色列经过闭幕议会法案,总理贝内特卸职,拉皮德担任看守总理。图源:视觉中国

慌张之中,与贝内特共组执政联盟的具有未来党(Yesh Atid)主席拉皮德继任看守总理,但在11月1日新大选上台前,这一政府注定无法经过任何严峻议案,且各方实力也必定无心执政,而是会集中火力拉帮结派,好在下次选战中一决雌雄。

故拜登此时来访,对拉皮德而言,形同天外飞来催票机,假使自己能代表以色列与美国签署相关协议,不管其实质意义怎么,都能在必定程度上刺激选情。在此头绪下,拉皮德不会放过任何抢夺拜登支撑的时机,但其对手内塔尼亚胡亦然。

与此一起,以色列还有另一深层焦虑,那就是美国撤出中东的战略缩短。

自奥巴马政府起,华盛顿便在重返亚洲的旗号下,极力校对过往在中东的战略拉撑,故会有2011年的撤军伊拉克、2015年的伊朗核协议;即使特朗普任内根据政治策画,展示了对以色列的高强度好心,既单边退出伊核协议,又在巴以问题上屡次偏惠后者,却也没有彻底偏离美国的战略缩短主轴,不然便不会有2019年的撤军叙利亚。眼下拜登若无意外,应也将是“萧规曹随”,而不会为以色列的利益多做停留。

且拜登此次出访中东,各方心知肚明,行程的真实重点不在以色列,更不在其将顺道走访的约旦河西岸,而是要与沙特实际掌权者、王储穆罕默德会晤。早在拜登出发前,外界便预估此次华盛顿的榜首方针,将是与沙特达成石油增产协议,平缓世界油价与美国通胀,一起力劝沙特将俄罗斯踢出OPEC+。

在此局势下,特拉维夫恐会晤临表里相煎的政治困局。

跳不出的大选怪圈

首要,是以色列难以联合的政党体系,以及前总理内塔尼亚胡“不甘寂寞”的特别存在,导致国家堕入难以止息的大选怪圈。

2021年6月,贝内特与拉皮德共组8党联和政府,并在60票拥护、59票对立、1票放弃的剧烈厮杀下,勉强经过议会信任投票,终结了内塔尼亚胡长达12年又55天的第二任期,也让2年来4度大选的以色列政坛暂时安居乐业。没想到1年过后,贝内特政府再次分裂,以色列即将迎来3年内的第5次大选。

贝内特试图凸显他的成就。图自外媒

而回忆前述4次政权崩溃,榜首块骨牌的倾倒,就是各方对内塔尼亚胡的围剿。2018年,以色列宗教政党们活跃推进国防修正案,希望革除全日制宗教学生的兵役义务,好让“哈瑞迪”(haredim,犹太教极端正统派)能愈加专注“脱产读经”,成果引发世俗主义政党的团体反弹。

然其对立原因除了以色列向来仰仗强力部门,不能擅开宗教特权的免役之门外,也与内塔尼亚胡与宗教政党的结盟有关。

2009年起,内塔尼亚胡二度成为以色列总理,并凭藉其任内超卓的经济生长数据、对哈马斯与巴勒斯坦议题的强硬态度,成功收获社会右转下的广大民意,开端了12年的长期执政,堪称以色列的政坛不死鸟。

但是2017年后,内塔尼亚胡的贪腐丑闻接连引爆,加上以色列经济生长有所放缓,民意的免死金牌不再耀眼,曾经的政坛同伴便也开端了明火执仗的同室操戈,2018年的国防修正案由此成了“时机之窗”。

彼时右派的以色列是我们的家乡党(Yisrael Beiteinu)、中心派的具有未来党、左派的梅雷兹党(Meretz)皆公开发问,要求内塔尼亚胡劝退宗教政党们,不然便闭幕议会。

然其不或许不知道,宗教政党向来是内塔尼亚胡的忠诚盟友,故其设定了此般条件,便注定这场政治风暴的结局要以闭幕议会收场。果不其然,内塔尼亚胡政权于2018年12月闭幕,但对挑战者们来说,要推倒这座大山远比幻想困难。

如前所述,内塔尼亚胡的民意基础十分雄厚,即使因贪腐丑闻而有所跌落,仍能保持抢先,其所领导的利库德集团(Likud)亦然。细数2019年以来的4次大选,利库德集团次次都是榜首大党,每每都能突破30席,却又距离60席的组阁门槛有段距离,对立的僵局也由此成形:反内塔尼亚胡派们没有任何一党能单挑利库德集团,但后者也必须与他党共组执政联盟,才有重回权力核心的或许,故2019年后的以色列政治,频繁上演了闹剧与权谋交织的宫斗戏码。

例如2020年5月,在蓝白党(Blue and White)来势汹汹下,内塔尼亚胡假装同意与其领导人甘茨结盟,由自己先出任总理,任满18个月后再交权给甘茨。没想到内塔尼亚胡掌权后根本不打算兑现承诺,而是放任预算案继续不过,导致政府再次崩溃,议会只好于2021年3月从头大选,是为2年来的第4次推举;中心偏左的蓝白党则因前述结盟,而被外界批评是“放弃理想”、“权欲熏心”,故在新一轮大选中严峻失血,仅仅取得8席,甘茨的政治能量也遭到重挫。

但是狡计达到目的的内塔尼亚胡相同摔了一跤。2021年3月大选成果出炉后,其带领的利库德集团又是席次最多的榜首大党,但此次除了宗教政党外,其余实力目击蓝白党的悲惨结局,皆不愿与内塔尼亚胡合作,而是破天荒挑选了大联合,究竟内塔尼亚胡组阁失败,贝内特政府则顺畅上台。

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反内塔尼亚胡派或许能携手击退一起敌人,却无法超越彼此的光谱歧异。在贝内特与拉皮德招集的8党联盟中,包含了2个左翼政党、3个右翼政党、2个中心路线与1个阿拉伯政党,光是看到这般组成,便能推知,但凡有法案触及相对争议的巴以议题,便不易在贝内特政府内形成一致,且若有议员为此愤而退出执政联盟,崩溃也不过在剎那之间,此次上演的正是这般戏码。

归根到底,“反内塔尼亚胡”的旗号究竟只能用来推举,而无法真实弥和政党的态度分歧;且与其说8党联盟的出现是一场“爱与包容”的政治实验,不如说是以色列社会割裂的忠诚体现。而上述成果看在内塔尼亚胡眼中,不过是吹响了迟来的成功号角,其也为此对外表明“感遭到了风向改变”,并开端活跃投入选战筹备。

然此次民意态势其实与过往差距不大,即利库德集团与内塔尼亚胡仍是无法过半的最高票,其余小党若能组成安稳联盟,便有时机与内塔尼亚胡较量。

 

因涉嫌糜烂而受审的内塔尼亚胡在从头掌权的道路上面对障碍。图自外媒

眼下各方实力仍在集结,但集团对立的态势大致底定,内塔尼亚胡阵营将由利库德集团领军,宗教犹太复国主义党(Religious Zionist Party)、沙斯党(Shas)、联合妥拉犹太教(United Torah Judaism)等3个宗教政党已表态支撑。

对峙的另一边,则是曾共组8党执政联盟的具有未来党(中心派)、蓝白党(中心派)、工党(Labor,中心偏左)、以色列是我们的家乡党(右派)、新希望党(New Hope,中心偏右)和拉姆党(Ra’am,阿拉伯政党)等,其眼下皆不愿与内塔尼亚胡结盟,亦有或许再度形成多党同盟。

而根据《以色列公共广播公司》(Kan)、《第12频道》(Channel 12)两家媒体于7月12日发布的最新民调来看,两边皆差临门一脚。在《以色列公共广播公司》的民调数据中,如果现在举行大选,利库德集团能获34席,具有未来党23 席,蓝白党与新希望党联盟14席,宗教犹太复国主义党10席,沙斯党8席,联合妥拉犹太教7席,联合名单(Joint List,阿拉伯政党)6席,以色列是我们的家乡党5席,工党5席,拉姆党4席,梅雷兹党4 席,贝内特所属的统一右翼联盟则因政党得票率未超越3.25%的执政门槛,故无法分到席次。

归纳上述数据,内塔尼亚胡阵营可获59席,多党联盟则可取得55席;参照《第12频道》发布的民调成果,亦是59对上55的席次份额。而此一成果透露了11月大选的两个必定开展:榜首,眼下两大阵营数据皆未达61席的组阁门槛,故两边未来必将极力撮合关键小党,冲刺最终一里路;第二,11月大选后若有一方能成功组阁,未来的以色列政府必定仍是多党联盟。

但也正因如此,最终不管是何方胜出,以色列政府皆有再崩溃的危险。一来,内塔尼亚胡虽有时机撮合某一关键小党一起组阁,其忠诚度却必定不如宗教政党,有或许会因对立派递来的橄榄枝而带枪投靠,如此一来内塔尼亚胡便有失掉多数席次的危险;若由反内塔尼亚胡派胜出,则其极或许重蹈此次贝内特政府的覆辙,即政府内部光谱纷杂,易因彼此天壤之别的“大是大非”而堕入僵局,一旦又产生议员退出联盟的状况,失掉政权也只在转瞬之间。

未来以色列若要终结不断大选的怪圈,除非内塔尼亚胡与对立派间能有一方显着衰弱,不然就是要从根本上修改推举准则。以色列议会推举采封闭式政党名单份额代表制,全国划为同一选区,政党或政党联盟的当选门槛为3.25%。

如此准则形塑了以色列小党林立的政治生态,故在向来的议会推举中,从未产生单一政党席次超越半数的状况,导致每任政府都是多党联盟。如此状况遇上政争,便简单触发不断大选的混乱不安。

但由现实视角来看,上述两途径短期之内皆难完成,故内塔尼亚胡与对立派的拉锯战仍会继续。

美国仍想战略缩短

而除了内政纷乱外,以色列另一政治窘境,就是美国在中东的战略缩短。

从功能视角来看,以色列在中东的地缘角色,实与拜登此次出访的另一国家沙特类似,两者皆是华盛顿在中东的地缘支点,故能相对肆无忌惮推进自己的政治方针:沙特强硬策动了卡塔尔绝交风暴,并在记者卡舒吉遇害案上有恃无恐;正如以色列也在巴以问题上展示强硬姿势,甚至对黎巴嫩、叙利亚、伊朗等周边国家发起跨境袭击。

但是这般优势,终随美国推进重返亚洲、印太战略等政策转向,开端了摇摇欲坠的松动。首要是伊朗,眼见美国有意撤出,便活跃添补各式政治真空,介入叙利亚内战、在也门进行代理人抵触、于伊拉克培植政治实力,既要形塑地缘缓冲空间,更要满意输出革新的政治议程;接着是土耳其,不只进军叙利亚北境,更远赴利比亚战场,前者让其成功离隔库尔德实力与东南边境的联络,后者则让土耳其在抢夺东地中海油气时,有了更多地缘筹码。

而如此地缘次序改变,沙特与以色列不或许毫无感觉,仅仅采取了不同的战略举动。在沙特一方,其先是康复了与卡塔尔的联络,又在近期与土耳其宽和,并经过伊拉克从中斡旋,与伊朗进行互动。

简言之,沙特正在操作与土耳其、伊朗的战略三角联络,而促进此一改变的关键,自是华盛顿已宰制不了中东的区域安全安稳,故沙特无法再对土伊两国一起左右开弓。

与此一起,沙特也活跃塑造多极化的大国互动,包含增加与中俄的政经联络。故此次俄乌抵触爆发后,其与阿联酋无视了美国的石油增产要求,并回绝在安理会投票谴责俄罗斯、参加对俄制裁。

此次拜登虽亲自出访、看上去诚心满满,但回忆前述头绪,除非其能调整美国对中东的战略主轴,推迟退出进程,并正视海湾国家对美国重返伊核协议的担忧,不然沙特即使能尽地主之谊、隆重招待,恐也不易呼应美国的石油增产需求,更遑论要将俄罗斯踢出OPEC+。

而有别于沙特经过化敌为友、增加大国互动的方法,布局“后美国时代”的安全环境,以色列的行径与其说是战略调度,不如说更像不甘分手的“恐怖情人”。

以近期的伊核协议商洽为例,以色列多次跨境冲击位处叙利亚的伊朗革新卫队(IRGC)、造成死伤,为的就是激怒伊朗内部强硬派,损坏核协议商洽的政治空间,让美国无法顺畅平缓美伊联络、风光离场。

而之所以会挑选这般激进行为,与以色列特别的对外环境息息相关。在对美联络上,美国与其说是以色列的靠山,不如是被其逼迫兑现全部空白支票的冤大头,从发动加沙战役到击毙《半岛电视台》女记者阿克勒(Shireen Abu Akleh),不管以色列犯下何种震动世界的罪过,也不管美国是否事前知情,后者永久只能帮忙前者善后,并动用各种媒体与政治资源进行点缀。究竟以色列虽距美国遥远,但主导华尔街的犹太本钱集团离白宫太近。

 

半岛电视台(Al-Jazeera) 闻名女记者希林-阿布-阿克勒(Shireen Abu Akleh)在约旦河西岸报导以军举动时被射,2022年5月11日。图自外媒

而在对中东其他国家的联络上,阿以决战的时代现已过去,巴勒斯坦议题失掉了政治与舆论热度,比如叙利亚内战等新时代热门兴起,故以色列并不担心重演过往四次中东战役的惨剧。但面对狼子野心的新要挟伊朗,以色列的资源禀赋不如沙特也是事实,后者既是产油国、更是海合会国家领袖,即使没有美国支持,也能发挥必定程度的区域影响力,故能操作眼下的战略三角。

反观以色列,虽与埃及、约旦等国家先后宽和,又在2020年与阿联酋、巴林、摩洛哥、苏丹先后建交,但在树立“肯定安全的战略环境”上,除了强悍的军事实力外,其在中东可谓形单影只,旧敌们虽没有联合消灭以色列的或许,却也似乎不愿与其过度密切,究竟维护巴勒斯坦的政治正确仍旧存在。

种种条件制约下,以色列最能依托、或使唤的,仍是太平洋彼岸的美国。但正如拜登访沙自带战略限制般,以色列所求也面对相同的窘境,即美国不易停下在中东的战略缩短。以伊朗核协议为例,美国顶多在僵局中继续原地打转,却不太或许取消商洽进程,究竟与伊朗比较,印太区域的“东方要挟”愈加扎手。

故对以色列政坛来说,此次拜登来访,拉抬选情的意义或许还大过维护地缘安全。眼下拉皮德与内塔尼亚胡是民意调查的前两大高票,对美国来说,或许相对温和的拉皮德会比内塔尼亚胡好商量,即使其仅仅看守总理,拜登来访也可趁势探底,确认自己在推进“中东平和进程”上,能有多大政治空间。

然内塔尼亚胡也将活跃抢夺美国支撑。7月12日,其高调喊出,假使自己在11月大选中胜出,将与沙特阿拉伯“签署一项全面的平和公约”,言下之意,就是或许推进以沙两国建交。而这一开展若能成真,对拜登来说相同是外交加分。

究竟在巴以抵触中,美国两党不管何方主政,华盛顿对以色列的偏袒态度都不会改变,拜登此次拜访约旦河西岸,便与美国屡次提议推进“两国计划”意图类似,展示“政治正确”大过实质解决。

但即使沙特或许与以色列建交,后者担忧的“伊朗要挟”仍旧存在,故除非沙特能以某种联盟机制,让以色列一起参加建构区域安全,尤其是针对伊朗的围堵,不然其不太或许停下目前的歇斯底里。

但要走到这步,所需跨过的政治正确标准十分巨大,未必能取得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公开支撑,且以色列参加后,究竟是顺势缓解焦虑,抑或会因此愈加好战,仍是未定数。故在短期之内,以色列仍旧只能继续要求美国留下。

此次拜登出访恰逢以色列政府变天,但推举的准则与政争窘境,不会因美国总统的表态而缓解;以色列心心念念的美国支撑,虽不会一夕消失,却也无法经过与拜登会谈,而让美国改变宏观战略部署,重回过往中东大陈兵的时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以色列的表里困局仍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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