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是科学的艺术，也是艺术的科学

 

如果我们学好建筑哲学，会把一个城市作为一个整体考虑，作为一个复杂的开放的巨系统来对待，而不要只‘见树木’（建筑物）不见森林（整体城市）。

——钱学森

1996年6月4日是个分水岭。在此之前，钱学森把建筑和园林归入文学艺术的大部门内；从此之后，由建筑、园林、城市三部分组成的建筑科学独立出来，成为钱学森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的第十一个大部类。

无论从科学还是艺术的角度，建筑与人朝夕与共，对于起居生活其内的人的影响浸润而直观。

建筑学不仅仅是坚固、实用、美观。在钱学森看来，建筑科学“这一大部门学问是把艺术与科学揉在一起的，建筑是科学的艺术，也是艺术的科学”。

“建筑是科学的艺术，也是艺术的科学”，这句话凝练的丰富内涵远非简单修辞可以概括。

科学与艺术之间存在不同的思维方法与创造模式，科学求实，艺术求美，而彼此又并非冲突对立，甚至科学追求自身本就带有对美的探索。

在什么程度上追求美才是科学研究的目的？

法国数学家、天体力学家、数学物理学家、科学哲学家庞加莱做过这样的回答：科学家之所以研究自然，不是因为这样做很有用，而是他们从中得到了乐趣，他们得到乐趣是因为自然之美。从恒星的巨大轨道到显微镜下的微小物质，研究对象千变万化，然而在研究的过程中，其美学价值超越方法论的差异达到一致。

而建筑对科学与艺术二者不可偏倚的需要，决定了它研究方法上多学科多角度的融合。

1991年，在与钱学森的首次通信中，鲍世行写道：“在工作中，我们还感到：由于历史原因，我国社会科学部门相对比较薄弱。在学科协同中，往往表现出渗透无力的现象。这些正需要我们继续努力工作。”这是建筑学从业者自身感受到的学科困境。解决之道不止在方法论，应从更高的角度“自上求之”。

“量智”与“性智”本是熊十力对逻辑界与本体界智慧的界分，对应着经验之法则与本心之验证，而钱学森则以其对应科学技术与文学艺术的定量与定性、还原论与整体论。

建筑科学处在以“量智”为主的九门科学技术和以“性智”为主的文学艺术理论之间，“量智”与“性智”，科学与艺术的成分都不可偏废，这是建筑科学异于其他科学的特殊魅力所在。

因此建筑哲学既是科技哲学，又是艺术哲学和社会哲学，它对整个建筑科技体系的建构和发展具有桥梁作用、带头作用。

任何一门学科的存在，都不可能是孤立的。城市也是一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一座宜居的城市，除了道路、建筑物等硬件外，更要注重人、植物、动物、气候等软件、弹性件与自然和谐共处，这就需要其他十大部类的共同参与。

 

钱学森的建筑学概念，就是为了做一个“牵头的理论学科”，引导城市建筑学、城市道路学、城市通讯学、城市环境美学等分头去研究。

钱学森说过，“如果我们学好建筑哲学，从事建筑科学技术与艺术工作的朋友们可以开拓视野，在具体工作中，会把一个城市作为一个整体考虑，作为一个复杂的开放的巨系统来对待，而不要只‘见树木’（建筑物）不见森林（整体城市）。”

钱学森在评价叶树源《建筑与哲学观》一书时提到，“阐明建筑是什么，建筑与人的关系，对建筑空间所应具备的效果也界定了。”也曾致信顾孟潮，指出“您谈的实是建筑哲学问题”。

钱学森曾多次指出，用建筑哲学指导建筑科学，是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导建筑科学发展的“必由之路”与“最高台阶”。

踏上建筑哲学之桥，才能在具体的建筑学研究中走得远。

有生命的建筑，不可能远离地理、气象、宗教、社会、历史、文化的大环境，但对建筑的简单化、庸俗化，将建筑当做钢筋混凝土镜面玻璃种种材料的机械组合，乃是建筑学当下的巨大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