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恐怖组织有多可怕？

东晋这个朝代，是一个挺热闹的朝代。这一百多年，北边有五胡乱华，南边也不消停，什么王敦、苏峻、桓温、桓玄，还有各色名气不大的小军阀搞割据闹独立。而在世纪之交的时候，一场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的风头却盖过了之前和之后的所有起事，并为东晋的灭亡敲响了丧钟。它就是名气不大影响却深远的孙恩卢循之乱。

有关这次变乱，大部分当代史书笼统地称其为“农民起义”。对于这一点，笔者相当不以为然。因为这次起义，其领导者可不是农民；恰恰相反，与那个时代的背景相贴合的是，两位领导者都出身于当时著名的望族。

孙恩出身于琅琊孙氏，其祖上孙秀在八王之乱时期扮演过重要角色。后来五胡乱华开始，孙家也被迫南迁到会稽一带。只是同样都是琅琊大族，孙家却远不如王家那么权倾朝野。究其原因，可能和孙家人的信仰有关系。因为他们信奉一个非常吊诡的东西——五斗米道。

说起五斗米道，那真是源远流长。早在东汉时期，就有五斗米道的信徒在活动；到了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的时候，五斗米道第三代天师张鲁更是割据汉中，在当地建立起了一个政教合一的小政权，其淳朴自然的作风甚至得到过开国领袖的赞扬（参见领袖评点《二十四史》）。

然而这个宗教在朝堂上的风气却并不好，原因很简单，宣扬政教合一的五斗米道在中国这个宗教土壤贫瘠的国家是得不到政府支持的。再加上由太平道所领导的黄巾之乱的爆发，使得汉末魏晋时期的政府对五斗米道的态度基本都是敌视的，据说曹操甚至在张鲁投降后还设计毒死了他。张鲁死后，五斗米道也转入了地下活动，直到天下再次大乱以后，才重新浮出水面。

而孙家人包括孙恩，都是信奉五斗米道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拉拢了南逃的范阳卢氏族人卢循为自己的女婿。在经过一番准备后，隆安元年（公元399年），孙恩瞅准机会，发动了起义。

不得不说，孙恩的机会挑的不错。此时的会稽王世子司马元显正在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大肆征发东南一带士民为其服劳役，会稽一带百姓早已苦不堪言；而此时东晋的兖州刺史、国舅王恭起兵南下、北府兵首鼠两端的时候在浙江发动起义，导致东晋朝廷在浙江根本无兵可用。在这个时候狠狠捅东晋一刀，东晋是根本没办法止损的。

事实也是如此，孙恩仅仅带着百余名教徒从海上登陆，就迅速杀掉了会稽内史王凝之。随后，浙东八郡同时响应，干掉了当地的地方官，宣布追随孙恩。而如果你看看这些官员的名字，你就会知道，这场起义对士族的打击有多大：

姓谢的，基本都是谢安的侄子；姓顾的，则是东南第一望族顾家的人；姓孔的是衍圣公的族人，而夏侯更是从曹操开始就连绵不绝的望族。很明显，死的守、令，都是士族子弟。

如果你认为这就是最坏的结果了，那你想错了，时局只有更坏——次年（400年），被朝廷倚为柱石的徐州刺史谢琰中伏而死，朝野震恐。大家不仅是因为当时为数不多能打的将领阵亡而惋惜，还因为这位谢刺史有个名气更大的父亲——谢安。

打死谢琰以后，孙恩继续北上。他沿海路从吴淞口逆流而上，先后攻陷京口、广陵，甚至准备直接进攻建康。若不是刘裕和刘敬宣带领北府兵先后数次阻击孙恩，恐怕等不到桓玄改弦更张，建康城头就要迎来第五个孙姓皇帝了。

被刘裕击败后不久，孙恩就投海而死。而他的死却只是一个休止符，因为八年以后，他的大旗将由他的妹夫继续高举，再次狠狠打击东晋。

孙恩自杀以后，他的部众由卢循统帅，从浙江沿海逃到广州，杀掉了当地的守将。而当时的东晋朝廷正忙于处理桓玄，没工夫搭理他，只好封了他一个广州刺史了事。相安无事数年后，卢循见刘裕率军北上讨伐南燕，决定继承大舅哥的遗志，从广州沿陆路北上，分别进攻江陵、建康。

应该说，如果不是碰到了刘裕的话，卢循是很有可能成功的。毕竟他的军队已经打到了江宁县，距离石头城不过咫尺之遥。然而没想到的是，刘裕回来了，而且就在石头城下击败了他。而卢循此时再次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他没有攻占下一个可以作为根据地的城市，也没有立刻返回广州，反而在长江沿岸不断游弋，在被数次击败后又没有沿水路南下，反而从陆路返回。最终在广州城下再次被击败，最后投海自尽。

为期十二年的孙恩卢循之乱，到此才画上一个休止符。

之前说过，对于这次叛乱，我个人是很不认同把它定义为“农民起义”的。因为它既不是由农民领导的，其过程也难以称之为“起义”。

孙恩领导起义的时期，是此次叛乱最血腥的时期。他在占据会稽以后，立刻颁布命令，宣布只要不跟着他干的，立马就杀掉全族，甚至连婴儿也不放过。曾经繁华的会稽郡经他一折腾，人口数一下子锐减了七到八成。

而这并不是结束，只是开始。由于孙恩等人主要靠着船只活动，因此行动比较机动自由，不注重固守城池。但是在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他们又要勒令当地百姓全部跟着走，如果有行动不便的如妇女老幼者，直接抛入水中，还要加一句听起来毛骨悚然的话：

把人扔水里还要告诉人家，恭喜你先上天堂，我随后就到？实在令人不寒而栗。而孙恩死时，数百人甘愿随他一起投海自杀，就更令人咋舌。

而到了卢循起事的第二阶段，就更没有什么为民除害的想法了。他从广州北上的过程中，并不见他怎么发动百姓，只是一路剑指建康想要给自己换个位子坐坐而已。这一次“起义”，更像是普通军阀的造反而已。更不用说卢循自杀时还主动要求姬妾陪他一起死，性质比孙恩更加恶劣。

到此，我们可以定论，孙恩的这次所谓起义，是披着一件宗教外衣的恐怖事件，其性质，大约相当于奥姆真理教+塔利班+基地组织的总和。

这一次历时十二年的大变乱，对东晋和士族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其中以曾如日中天的谢家受害最深。而对于谢家的一个弱女子来说，她不仅在此次变乱中失去了不少娘家哥哥，还成为了寡妇。那么，她是谁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