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加勒比海盗的“黄金时代” 

刀疤、木腿、独眼龙、头戴三角帽、腰间挂火枪、肩上有鹦鹉、杀人越货、海上霸主——多年以来，在《金银岛》等小说和好莱坞大片的影响下，加勒比海盗的形象家喻户晓。但在实在前史中，加勒比海盗的光辉转瞬即逝。《海盗简史》作者康斯坦指出，他们兴起于1700年之后，至迟1730年就已风景不再。但是，在并不绵长的黄金时代，足以让他们成为传说的主角。

黄金时代的海盗，当然不乏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但大都却是落魄的赋闲水手。从前引领大航海与征服美洲的西班牙帝国衰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欧洲君主们都觊觎着它的领土与富庶。1701年，当西班牙王位出现空缺，路易十四、哈布斯堡王朝、英国纷繁跃跃欲试，各方实力招兵买马，欧洲乱成一锅粥。很快，战事蔓延到美洲，新兴大国急不可耐地冲寒酸格式，预备从头分割殖民地。这一大背景之下，期盼高人一等的年轻人前赴后继投身水兵，期望挣得一份军功。

《海盗简史》

[英] 安格斯·康斯坦 著

凌荷 译

浙江大学出版社2022年9月出版

成果没过几年，原本沾亲带故的君主们握手言和了。国家元气大伤，天然养不起贵重的水兵。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忽然赋闲了，他们大多身世寒门，或是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摆在面前的出路无非这么几条：沦为游民，被当作社会残余；服务商船，薪水菲薄，受尽欺负；投靠海盗，九死一生，身败名裂，但没准能发大财。商船听起来是合理营生，但里面等级森严，船长克扣薪水、盘剥物资，水手们即使满腹牢骚，也是指控无门。况且，一旦遭受海盗或海难，饿死荒岛或葬身鱼腹是难以躲避的命运。前史学家提供了一个数据对比，在加勒比海盗的黄金时代，商船水手平均年薪只要20英镑左右，而一起期几票闻名劫案里，海盗团伙每个成员都能分得1000-4000英镑。渴求财富与自在、富有冒险精力的赋闲水手摇身一变，成了海盗，似乎也没那么不可理喻。

说起分赃，就不得不提到那个颇有争议的出题：海盗的民主。18世纪还是君王贵族的天下，加勒比海上，海盗已经有了“一人一票”的权力。有时候，船上一起有几个狼子野心的海盗喽罗，还得搞一番竞选演说。一旦当选海盗船长，不意味着高枕无忧。一般而言，海盗们还会推举一个舵手，这个角色堪称低配版罗马保民官，不只可在必要之时接替船长职位，还会在分赃之际主持大局。1718年，一度敢跟英国皇家水兵硬碰硬的海盗韦恩船长，在几回作战里避敌窜逃，手下确定他失去了往日勇气，发起了一场弹劾。通过激烈商议，舵手继任船长，昔日风景无限的韦恩被丢上了一叶孤舟，任他在大洋之中自生自灭。的确，关于“富贵险中求”的海盗来说，失去勇气或是停止冒险，都预示着末日来临。

金币银币或是朗姆酒，是“民主分配”的紧俏货，商船上的木材、兽皮、棉花乃至黑人奴隶价值不菲，却无法直接分割。有利益就有商场，海盗们很快锁定了一个“销赃天堂”：巴哈马群岛的新普罗维登斯岛。虽说加勒比海域是当年哥伦布开始抵达之地，但长期以来西、法、英纷争不断，许多岛屿数次易主。不少往日繁盛之地，在炮火和冲突之间被荒弃，新普罗维登斯就是其中之一。此地是英国旧港，不乏破落的房子、路途与港口。因为未设总督，又附近西班牙领地，这个岛屿其时处于三不管状况，海盗鸠占鹊巢，打造了一个对外互易商货的基地。加勒比各地商人雷厉风行，都期望在黑市贸易里分一杯羹。好像电影场景相同，岛上终年聚集着四五百海盗，还有五花八门的商人、酒馆和赌场。这儿也有技能过硬的铁匠，负责修补兵器和船舶，俨然是黄金时代海盗的补给基地。

随着新普罗维登斯岛的名声越来越响，政府再也无法坐视不管，罪恶之都的光辉注定仅仅昙花一现。1717年，英王乔治一世公布《打压海盗公告》，发出了最后通牒，以一年为限，宣告前来投降的海盗将得到赦免，否则一律歼灭。这一年，是加勒比海盗最张狂与嚣张的时刻，也是由盛转衰的起点。一年之后，英王说到做到，派出皇家水兵追剿海盗，黄金时代大名鼎鼎的海盗大多迎来了不同的人生结局。

识时务者，挑选了金盆洗手，凭借私藏赃物变成了富翁，乃至重回水兵，扮演围剿同行的“海盗猎人”，比方很多海盗的老大哥霍尼戈德。贼心不死者，避开加勒比海，转而劫掠北美海域，与当地殖民者展开激战，横死于激战之中，对海盗而言也算“死得其所”了，这类代表人物是被影视剧钟爱的“黑胡子”。垂死挣扎者，大都难逃被捕的命运。

加勒比海安静了几十年，海盗就死灰复燃了。较之前人，后起的海盗更残忍、更贪婪。只要世上还有不公与失序，加勒比海盗就有铤而走险的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