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先克五将乱晋，畏赵盾群臣股颤

箕郑父与士谷、梁益耳素相厚善，自赵盾升为中军元帅，士谷与梁益耳俱失了兵权，连箕郑父也有不平之意。斯时，箕郑父居守，与士谷、梁益耳俱聚做一处，说起：“赵盾废置自由，目中无人。今闻秦以重兵送公子雍，若两军相持，急未能解。我这里从中为乱，反了赵盾，废夷皋迎公子雍，大权皆归于吾党之手。”商议已定。

不料赵盾袭败秦兵，奏凯而回，心中愈愤。

先都为下军佐，因主将先蔑为赵盾所卖，出奔于秦，亦恨赵盾。凑着蒯得被先克以军事夺其田禄，中怀怨望，诉于士谷。谷曰：“先克倚恃赵孟之属，故敢横行如此。赵盾所专制，惟中军耳。诚得一死士，先往刺先克，则赵盾势孤。此事非得先子会不可！”

蒯得道：“子会因主帅为赵盾所卖，意亦恨之。”

士谷道：“既如此，则先克不难办也。”遂附耳说：“只须如此这般，便可了事。”

蒯得大喜道：“吾当即往言之。”

蒯得往见先都，倒是先都开口说起：“赵盾背叛了士季，袭败秦师，全无信义，难与同事。”

蒯得遂以士谷之言，告于先都。先都道：“诚如此，晋国之幸也！”

时冬月将尽，约至新春，先克往箕城，谒拜其祖先轸之祠。先都使家丁伏于箕城之外，只等先克过去，远远跟定，觑个空隙，群起刺杀之。从人惊散。赵盾闻先克为贼所杀，大怒，严令司寇缉获，五日一比。先都等情慌，与蒯得商议，怂恿士谷、梁益耳等作速举事。梁益耳醉中泄其语于梁弘。弘大惊道：“此灭族之事也！”

于是，密告于臾骈，骈转告于赵盾。盾即聚甲戒车，吩咐伺候听令。先都闻赵氏聚甲戒车，疑其谋已泄。急走士谷处，催并速发。箕郑父欲借上元节晋侯赐酺，乘乱行事，议久不决。

赵盾先遣臾骈围先都之家，执先都付狱。梁益耳、蒯得正慌忙之际，想与箕郑父、士谷共集四族家丁，劫出先都，一同为乱。赵盾派人反以先都之谋，告于箕郑父，请他入朝商议。箕郑父道：“赵盾见召，是不怀疑我。”遂轻身而往。

原来，赵盾因为箕郑父是为上军元帅，恐其鼓众同乱，故假意召之。箕郑父不知是计，坦然入朝。赵盾将其留住于朝房，与之议先都之事。密遣荀林父、卻缺、栾盾领著三枝军马，分头拿捕士谷、梁益耳、蒯得三人。俱下牢狱，荀林父等三将，至朝房回话。荀林父大声喝道：“箕郑父亦在作乱数内，如何还不就狱？”

箕郑父道：“我有居守功劳，彼时三军在外，我独居中，不以此时为乱，今日诸卿济济，乃求死耶？”

赵盾道：“汝之迟于为乱，正欲待先都、蒯得。我已访知，不须多辩！”箕郑父俯首就狱。

赵盾奏闻晋灵公，想将先都等五人行诛。晋灵公年幼，只能唯唯而已。灵公既入宫，襄夫人闻五人在狱，问灵公曰：“相国如何处置？”

晋灵公曰：“相国言：‘罪并应诛’”

襄夫人说：“此辈事起争权，原无篡逆之谋。况且，主谋杀先克的不过一二人。罪有首从，岂可一概诛戮？近年老成者凋丧，人才稀少，一朝而戮五臣，恐朝堂之位遂虚矣。不可不虑？”

次日，晋灵公以襄夫人之言，述于赵盾。赵盾奏道：“主少国疑，大臣擅杀，不大诛戮，何以惩后？”

遂将先都、士谷、箕郑父、梁益耳、蒯得五人，坐以欺君之罪斩于市曹。国人畏赵盾之严，无不股颤。

狐射姑在潞国闻其事，骇曰：“幸哉！我之得免于死也。”

一日，潞大夫酆舒问于狐射姑道：“赵盾比赵衰二人孰贤？”

狐射姑道：“赵衰是冬日之日，赵盾是夏日之日。冬日吾赖其温，夏日吾畏其烈。”

酆舒笑道：“卿宿将，亦畏赵盾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