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原配,被当做“礼物”供养

未知 2021-08-05 16:32
鲁迅原配,被当做“礼物”供养

在鲁迅的一生之中,有一个人是被鲁迅刻意遗忘,不愿提及的。这个人就是鲁迅的原配——朱安。1906年朱安和鲁迅完婚,但是这却成为她不幸一生的开始。朱安被鲁迅称为“母亲给我的一件礼物”,只能“好好地供养它”。但是从结婚开始,一直到1947年去世,朱安实际上独守空房达41年之久

 

朱安的一生,是被遗忘的一生。

1878年6月,浙江绍兴朱家迎来了一个女儿。朱家祖上出过知县一级的官员,这个家庭和当时中国大多数家庭一样传统而保守,他们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并不需要读书识字,只需要会做女红家务,将来就可以嫁个好人家。

哦,对了,还有一点很重要,女孩要从小裹脚。

朱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

长到23岁,朱安还没出嫁。这让朱安的父母开始着急了,再嫁不出去,女儿就要被人笑话成“老姑娘”了。而恰恰在这时,鲁迅的母亲为鲁迅来上门提亲。

就这样,两个从未谋面的年轻人,被父母们安排好了婚事,也决定了朱安从此被人遗忘的一生。

鲁迅:她只是一件礼物

这桩父母安排的婚事,鲁迅是知道的,他的内心里是抵触的。

起初鲁迅也有过反对,但是父亲早逝,全靠母亲将他们兄弟拉扯大。鲁迅对于母亲非常孝顺,有着深厚的情感,实在不愿意和母亲闹得不愉快。另一方面,当时鲁迅对自己的身体抱有一种悲观态度,颇有些无所谓的态度。

因为这样的原因,鲁迅对于这桩婚事最后也就没有强烈地反对了,但是他还是提了两个要求:新娘子要识字,而且要放足。

受过高等教育,处于新文化浪潮之巅的鲁迅大概是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缩短两人之间的差距,倘若朱家当时有所作为,或许朱安婚后生活会有所不同吧。

不过那个时候新旧文化的冲击,很明显对于这个江南小城的影响甚微,朱家并没有把鲁迅的要求放在心上——女孩怎么可以放足?女孩有什么必要去读书?

1906年,鲁迅25岁,朱安已经28岁了。订婚数年,两人迟迟没有完婚。这让两家长辈都颇为着急,当时更有传言说鲁迅已经在日本娶了日本女人,在那成家立业了。

于是,鲁迅的母亲只能以一纸“母病危速归”的电报将鲁迅从日本骗了回来。

鲁迅千里迢迢回国,看到的并不是身卧病榻的母亲,而是张灯结彩的庭院,明了一切的鲁迅也没有什么反抗,平静地走完婚礼所有的流程。

朱家人知道鲁迅不喜欢小脚女人,就给朱安的鞋里塞了很多棉花,让人以为不是小脚。可“纸不包住火”,最终还是露馅了。

鲁迅的三弟周建人后来回忆:

我大哥发现新娘子既不识字,也没有放足,他以前写来的信,统统都是白写.....总认为媒妁之言靠不住,自己人总是靠得住的,既然答应这样一个极起码的要求,也一定会去做的,而且也不难做到的,谁知会全盘落空呢?

可见彼时鲁迅的失望和落寞,也许鲁迅曾经还试图去将就这场包办婚姻,但这样一来,鲁迅是再也不准备去将就了。

在鲁迅叔父周冠五的回忆里,鲁迅当时沉默不语,见了新娘子也一声不吭,脸色阴郁。而周家的帮工则说新婚次日,鲁迅的脸上被印花被染了颜色,似乎前一晚他把头埋在被子里哭了很久

成婚的第二天,鲁迅就睡到了书房,几天之后,他就带着二弟周作人一起去了日本。把这个母亲安排的妻子远远地留在故乡,也留在了自己的生命之外。

鲁迅曾经对自己好友说

这是母亲给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能好好供养,爱情是我所不知道。

鲁迅一生是“真的猛士”,然而这勇猛却是对事业对敌人,他则始终不忍对自己最亲的人予以残酷的待遇,更不忍心让母亲失望,让母亲伤心,所以他只能屈服于这包办婚姻。但是于他,这婚姻实在没有爱情基础,他只能选择把朱安遗忘。

鲁迅不是没有想过和朱安离婚,但是当时离婚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打击很大,尤其是对朱安这样一个成长于传统守旧的家庭女性来说,更是如此。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就被时代的枷锁绑在了一起,对于朱安来说,这却是更为痛苦的开端。

鲁迅对朱安的态度可以概括为尽量“不闻不问不接触”

1909年,鲁迅归国,先是在杭州任教。次年回到绍兴,任浙江省立第五中学教务长,随后再任绍兴师范学校校长。

朱安和家人以为鲁迅终于回国,人又在绍兴,夫妻感情应该是可以增进的。然而鲁迅却很少回家,偶尔回家也是看看母亲,空余时间也用来加班或是看书,基本不搭理朱安。

1912年,鲁迅又只身一人北上,去北京工作。朱安只能留在绍兴老家侍奉婆婆,照料家里。

1919年,鲁迅在北京八道湾买了宅子,一家人都在北京团聚。朱安也选择背井离乡,跟着鲁迅来到北京。此后终她一生,再也没有回到江南故土。

到了北京,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是鲁迅依旧和朱安“泾渭分明”。他们之间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没有什么亲密交谈。

鲁迅不管在公开场合还是自己的通信、日记里,都称朱安为“妇”连名字也懒得提起。鲁迅为了减少和朱安的接触,还将衣服分开放在书房外,一边是干净的衣服,一边是脏衣。

鲁迅还经常向朱安发脾气,要么是嫌弃她的饭菜不合口味,要么就是缝制的衣服不合身,总之都是些许生活的小事,但却让鲁迅常常发火。

而在住房的分配上,鲁迅把中院留给了母亲和朱安,自己选择住在了外房。这是鲁迅打定主意,不想和朱安有任何多余的接触。

朱安:我是一只蜗牛

这桩婚姻让鲁迅痛苦,但是相比鲁迅而言,更难受的那个人是朱安

如果说在那个时代鲁迅还有选择的权力——他虽然没有和朱安离婚,但是他最终还能追求自己和许广平的爱情。

但是朱安呢?她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期待鲁迅的回心转意。

用朱安自己的话来说:

过去大先生和我不好,我想好好地服侍他,一切顺着他,将来总会好的。我好比是一只蜗牛,从墙底一点一点往上爬,爬得虽慢,总有一天会爬到墙顶的。可是现在我没有办法了,我没有力气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无用。

朱安用着自己的方式来期待鲁迅发现自己的好。她尽心尽力侍奉婆婆,竭力照顾好鲁迅的衣食起居。

她还没到北京的时候,甚至主动请人代为写信给鲁迅,让他在北京纳妾。如果鲁迅纳妾了,一来可以让鲁迅在北京的生活有人照料,二来鲁迅有了妾,便不至于和她离婚,她还能保有自己在周家的地位。

朱安觉得只要自己努力,总会能等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然而一个男人的心从来都不在你身上,你又如何能期待他能回来呢?

鲁迅和许广平走得越来越近了,最后两人在上海同居,朱安不是瞎子,不是聋子,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痛在心里。

但是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抚慰伤口。

许广平怀孕之后,抱孙心切的周母也格外高兴,朱安看到一向站在自己这边的婆婆也接纳了许广平。自己又能如何呢?

看着自己无力改变的事实,朱安也选择了接纳。据说她看到周海婴的照片后,神情充满着平静和祥和,或者她也在为鲁迅终于有了孩子而高兴吧。

朱安虽然只能接受残酷的事实,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一个木头人。虽然接受了事实,但是她也有自己情绪爆发的一天。

有一次,钱玄同、刘半农来鲁迅家做客,朱安突然冲进来跪了下来哭着说:

我是配不上大先生,大先生要娶妻纳妾,全凭他自己,但我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老太太活着一天,我服侍她一天,老太太百年以后,我吃斋念佛,绝不离开周家

看着眼前的情景,鲁迅沉默良久

也许朱安这一次的情绪爆发,确实对鲁迅内心产生了一定的冲击,但是却无法改变事实。

听到鲁迅和许广平同居之后,朱安只好悲哀地说:“看来我这一辈子只好服侍娘娘(鲁迅母亲)一个人了,万一娘娘归了西天,从大先生一向的为人看,我以后的生活他是会管的”

朱安已经把自己对人生的期待,从鲁迅回心转意改成了今后鲁迅能够照料她的生活,这无奈的转变之中又藏着一个女人多少的不甘,多少的失望,多少的痛苦

朱安最后的请求

鲁迅虽然不接受朱安,但是对于她的生活是一直都有负责,南下上海之后每月都会寄来100元生活费,逢年过节更是格外丰厚。所以,在这段时间朱安在北京的生活还是可以的。

鲁迅去世之后,许广平和周作人都负责朱安和鲁迅母亲的生活。朱安对许广平也非常感激,她曾经说:“许先生待我极好,她懂得我的想法,她肯维持我,不断寄钱来,物价飞涨,自然是不够的,我只有更苦一点自己,她的确是个好人....”

但是后来随着战火的蔓延,许广平自己的生活也面临了困难,对朱安的接济也不得不中断。周作人就承担起了对朱安和母亲的接济赡养。

战时物价飞涨,朱安的生活十分清苦,为了维持生计,她不得不听从周作人的劝告,出售鲁迅的藏书。

朱安要出售鲁迅藏书的消息一出,许广平等人非常焦虑,竭力劝阻朱安卖书。连内山书店老板内山完造也写信来劝朱安暂缓出售,朱安请人回信写道:

我侍候婆婆三十八年,送老归山,我今年也已经六十六岁了,生平但求布衣暖菜饭饱,一点不敢有其他的奢望,就是到了日暮途穷的现在,我也仍旧知道名誉和信用是很可宝贵的,无奈一天一天的生活压迫,比信用名誉更要严重,迫不得已,才急其所急,卖书还债,维持生命,倘有一筹可展,自然是求之不得,又何苦出这种下策呢

由此可见,朱安当时的生活确实难以为继。

1944年有人造访朱安,看见朱安只能喝稀粥,吃酱萝卜,朱安看见来人又提不要卖书,她情绪激动说:“你们总说鲁迅遗物,要保存!我也是鲁迅遗物,你们也得保存保存我呀!”

1947年6月29日凌晨,朱安孤独地去世了,身边没有一个人。

去世前一天,鲁迅的学生宋琳曾经去看望朱安。此时朱安虽然不能起身,但是神志还是清醒的,她请宋琳转告许广平,希望死后能把自己葬在鲁迅之旁,能给她供一点水饭,念一点经,就知足了。

朱安最后的要求没有被实现,她最后被葬在了西直门外保福寺的一片墓地里,没有墓碑,更没有题字。

朱安被遗忘的一生,终于走完了。这其中有多少委屈,有多少心酸,又有多少苦闷,恐怕只有朱安自己能够知晓。

她至死都想着能和她的大先生在一起,哪怕这个男人在世的时候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然而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她最后那一点点卑微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朱安的一生看似波澜不惊,但却充满无限酸楚,这并不是她的错,而是时代的悲剧,是腐朽文化强加于她身上的苦痛。

朱安告诉我们那个年代的女子并不都是陆小曼,并不都是林徽因,她才是沉默的大多数。朱安们暗暗的忍辱而生,默默的苦楚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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